撰文/洪銘成(經典雜誌撰述)
攝影/安培淂(經典雜誌資深攝影)
鳳尾般的稻束,隨著南部溫熱的風兒款款擺動,亮晃的烈陽下,水稻田閃耀粼粼波光,還有與畫面不協調、像是不小心滴到畫布的顏料,鑲飾在綠色稻莖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卵塊。
踞蹲在田埂邊,渾濁的水面下宛如另一個世界,老老少少的福壽螺(Pomacea canaliculata)星羅棋布,有的緊緊地攀著稻苗大快朵頤,有的靜寂不動,有的緩緩地漫步,兩隻觸角像是巫師作法般揮舞著。
天生大近視、動作遲鈍緩慢,背著閨房四處流浪的螺,住在陰暗的角落傳宗接代,正在悄悄地整軍,「蝸」食鯨吞人類的綠色作物。
農民抓起一隻滿身泥藻的福壽螺,牠像含羞草般瞬間縮進殼裡,即使緊緊地闔住口蓋,也難逃背負的原罪,遭到一腳踩下,支離破碎。
「福壽螺太厲害了,農藥怎麼噴,牠還是會回來,永遠噴不完,真是糟蹋人。」高雄鳥松鄉的農民抱怨著。水圳的進水口堵了一塊木板,外面是成堆風乾的福壽螺空殼,像是一群搶灘失敗的先鋒部隊。
撿不完、殺不盡的福壽螺,農民聞之色變;四處斑斑點點的桑椹狀卵塊,令人作噁;每年花費約二億元防治的政府,束手無策。惡名昭彰的福壽螺,曾以「金寶螺、元寶螺」美名風靡一時,如今卻以「夭壽螺」臭名,忝列台灣十大入侵種。
農民的頭號公敵
記得小時候,夜市買的燒酒螺,風味十足,「吸」完後常沾得滿手蒜香味。快炒店嚼勁香Q的炒螺肉,亦是老饕必點的下酒名菜。
蝸牛養殖技術門檻低、繁殖迅速,民國五○年代,蝸牛市場前景一片看好,嗅到商機的人,開始試圖從國外引進體型更大、繁殖更快速的品種。民國六十九年,一位移民阿根廷的黃姓婦人見當地的福壽螺有利可圖,便採集卵塊攜回台灣。
論體型,福壽螺可達本土田螺的二十倍大;論繁殖,福壽螺年產約為田螺的十五倍,當時嗅到商機的業者趨之若鶩,一年之間全台各地養殖場相繼成立,然而,市場的反應卻潑了業者一盆冷水。
福壽螺肉質過於鬆軟,不符合國人食用習慣,製罐外銷的話,加工成本高昂,業者內外求售無門,滯銷的福壽螺便有如垃圾般,棄置田野溝渠,憑藉著驚人的繁殖力,瞬間蔓延各地的水圳和稻田。
任誰也無法料到,從火柴盒裡帶回的幾顆粉紅色卵塊,竟會是釀成禍害農作物的肇因。
福壽螺「見青則吃」,如水稻田、筊白筍、睡蓮、菱角等水生經濟作物區,都是其流連忘返之地。根據一九八六年福壽螺猖獗時期的估計,受危害的農作物面積高達十七萬公頃、生態價值損失約五十九億元。如果統合政府與農民的防治費用,至二○○四年為止,投入的金額已高達一百億元之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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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福壽螺入侵簡史】
福壽螺屬台灣三種蘋果螺科(Ampullariidae)之一,另外二種為元寶螺(Pila leopordvillensis)和梯狀福壽螺(Pomacea scalaris)。元寶螺於一九七五年為養殖食用而引進,爾後被福壽螺取代。梯狀福壽螺於一九八九年在屏東發現,但無擴散危害。福壽螺於一九八○年引入台灣,繁殖迅速,遭棄養後嚴重危害全台稻作,目前已遍布東南亞。據一九八六年福壽螺猖獗時期的統計,其對台灣稻米生產的損害曾高達三千零九十萬美元,而後每年對水稻等作物持續造成損失達一億多元。
【非洲大蝸牛入侵簡史】
非洲大蝸牛自十九世紀起,開始從非洲擴散至亞洲、太平洋、印度洋和美洲等亞熱帶地區。非洲大蝸牛屬陸棲型、雜食性,一九三三年引進台灣復遭棄置,從此禍延全台。偏好取食蔬菜、種苗、花木、菜葉、庭園灌木或果樹,尤以新植林區與種苗圃危害最為嚴重,農民稱之為「破壞農園之兇手」。二十世紀初,為防治其蔓延,東南亞國家居民撿拾作為家畜飼料,並有烹調食用的習慣,用以補充蛋白質或其他肉類的不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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